（圖）呂布（？－199年2月7日[1]  ），字奉先，漢族，東漢末年名將，漢末群雄之一，五原郡九原縣人（今內(nèi)蒙古包頭九原區(qū)）。

一直以來，我對呂布這個人都沒有什么好感，當然是看《三國演義》看的?，F(xiàn)在想想，我不能擺脫世俗之見，主要因為我與大多數(shù)人一樣，也是以成敗來論英雄的，“成則為王，敗者為賊”嘛。呂布就是一個典型的失敗者，他不僅做事很失敗，做人也很失敗。

他的做事失敗，當然不是指他非得像劉備、孫權、曹操他們那樣建立了蜀國、吳國、魏國，有了自己的江山或王霸之業(yè)，而是他雖然出道很早，也具備了成就一番事業(yè)的條件，但最終卻功敗垂成，一事無成，而且還不得善終。

他的做人失敗，主要表現(xiàn)在他不斷地改換門庭，先是拜丁建陽為義父，卻把丁殺了，后來拜董卓為義父，又讓董死于非命。這種朝秦暮楚的行為，向來被主流社會所不齒，也為傳統(tǒng)觀念最不能接受。就連莽張飛也罵他是“三姓家奴”。中國文化最核心的價值觀，就是忠孝，最高的道德標準就是忠孝兩全，忠于君上，孝敬父母。而不忠不孝則大逆不道，是要眾必毀之的。呂布兒戲一樣的將義父換來換去，像換衣服一樣地很不嚴肅，是犯了大忌的。自然要遭到大家唾棄。

其實，做人做成這樣，被說得這樣不堪，歸根結(jié)底還是因為他沒成功。如果成功，就或許會有另一番說辭。很明顯的一個例子就是漢初的陳平，他也換過幾個主子，因為有這個“污點”，他還曾被劉邦的部下們作為一個主要理由進行過大肆攻擊。如果劉邦耳根子稍微軟那么一些，陳平這個重要謀士就很有可能與劉邦失之交臂。但劉邦正當用人之際，很能“不拘一格降人才”，果然，他沒有看錯陳平，正是由于陳平六出奇計，劉邦才屢屢化險為夷，最終奪得江山。而且，在劉邦死后，陳平與周勃一起剪除諸呂，讓漢朝迎來文景之治。他的成功更是甚于張良。正因為功成名就，陳平以前的諸多小毛病，就也成了一個個花絮。所以，雖然他與呂布一樣曾經(jīng)變更過自己投靠的對象，呂布是“三姓家奴”，而陳平則是“良禽擇木而棲”。也難怪，一個人選對要跟的人，實在是成功的一個關鍵因素。陳平擇的“木”是成為漢高祖的劉邦，所以他是“良禽”，而呂布所擇之木是臭名昭著的董賊，因而他當然就被大家視為亂臣了。

但是，“馬中有赤兔，人中有呂布”，這句出自民間的悠悠之口，能夠不被正史一筆抹去，實在是因為他的英雄事跡可圈可點。他之被時人稱譽，確實并非浪得虛名，在當時風起云涌英雄輩出的亂世，呂布的叱咤風云，的確是驚世駭俗的。

（圖）新版《三國》中的呂布 劇照 何潤東（飾） 

最讓呂布揚名立萬的一件事是“三英戰(zhàn)呂布”。劉關張三英，與呂布打得難分難解，不分勝負，雖然羅貫中筆下打偏架，明顯傾向于三英，可事實擺在那里，一個人跟三個人打，哪個厲害？那是三歲小孩也明白的事理。與其說是三英戰(zhàn)呂布，不如反過來說呂布戰(zhàn)三英更為貼切。呂布戰(zhàn)的三英，也確實是三英，論武功，劉備差些，但張飛和關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，他們都有萬夫不當之勇。張飛的一聲斷喝，嚇退了幾萬曹操大軍，而關羽不用一個回合就將袁紹引以為豪的大將顏良、文丑斬于馬下，其銳不可當?shù)挠⑿凵w世，直教人嘆為觀止。在三英戰(zhàn)呂布之前，呂布手下的部將華雄也好生了得，諸侯聯(lián)軍派出的將領一個個被他打得命喪黃泉，真有“誰敢橫刀立馬，惟我彭大將軍”的氣概?？墒顷P羽一去，將華雄的腦袋割下來拎回中軍帳時，出戰(zhàn)前曹操奉送的酒還是溫熱的，可見關羽的神勇。但是，劉關張三個人加在一起，與呂布也就堪堪打成一個平手。這呂布又有著怎樣的神力？年紀輕輕，是怎么練成這一身絕世武藝的，我們不得而知，但可以想象，那些觀戰(zhàn)的將兵們，會是怎么樣的傻眼！他們一定會將呂布驚為天人的。  

呂布另一件事也做得有聲有色，有板有眼，有禮有節(jié)，有口皆碑。

袁術派遣紀靈率步兵騎兵三萬攻打劉備，劉備求救于呂布。呂布的眾將都勸呂布趁機借刀殺人，將劉備這老小子做掉，以遂心愿?？蓞尾紱]有答應，他只帶了一千步兵兩百騎兵前去，去干什么？勸和。在劍撥弩張到一觸即發(fā)的危急之時，讓雙方化干戈為玉帛地罷戰(zhàn)，沒有很深的資望與高超的能力，是絕對做不到的。

他一去，紀靈便不敢動手了。呂布派人對紀靈說，劉備是我弟弟，弟弟被困，做哥哥的自然要責無旁貸地救他，我來也不是要和你們過不去，“以和為貴”，我是來勸架的。說完，便叫人在營門中豎起一只戟，說：“你們看我射這只戟的小支，如果一射便中，你們就引兵而去，如果射不中，那你們你死我活再決斗也不遲?！币膊挥伤麄兎终f，便一箭射去，正中小支?？吹竭@神技的諸將都不由地贊不絕口，說“將軍天威也?！?/p>

這件事被后人不斷添油加醋地加工成一個經(jīng)典傳奇，在戲文里經(jīng)常演繹，題目就是：轅門射戟。

從這件事上我們很清楚地看到，呂布不單有神力，有神技，而且還有神性，有神行。雖然與劉備有仇隙，可他沒趁人之危，而是扶危濟困，雖然他私心里也恨不得劉備死，少一個強勁的對手，但他希望的是真刀真槍地在明面上見真章，而不是通過搞陰謀詭計將敵人算計。所以，在這件事上，呂布表現(xiàn)得不僅義薄云天，而且也氣概非凡。

我們看一個人是好是孬，還可以看與之交往密切而相得的人是怎么個樣子。因為“物以類聚，人以群分”。

（圖）新版《三國》中的呂布與貂蟬 劇照

呂布殺董卓后，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蟬便一直跟著他，出生入死，不離不棄。美女配英雄，兩個人相得益彰，如果呂布人品不行，那貂蟬也不至于這么對他死心塌地。一個以犧牲自己最寶貴的貞操乃至生命為代價，而有志救天下蒼生的不凡女人的追隨，總能讓我們對呂布此人有個客觀的正確的認識吧？

呂布是不是一個忠義之士，我不知道，但他一定是一個很重情的男人，在那樣一個亂世，一個男人能夠這樣對待一個女人，即使壞，也壞不到哪里去。

人的高下之分還可以在比較中判斷。呂布的好不好，可以從陳宮中途離開曹操而忠心耿耿跟著他推究。曹操是亂世梟雄，也是一代文豪，他刺殺董卓敗露以后，趕緊逃跑，被時為縣官的陳宮抓住，陳宮敬他是一個鋤奸勇士，便將他釋放了，并果斷地棄官，不要前程地跟了他。陳宮是一個謀士，其謀略應該不下于郭嘉、程昱之輩，而且，他實在還是一個節(jié)操高邁的正義之士。陳宮在下邳被曹操捉拿之后，曹操有憐才之意，想讓他活下來，先試探著問他“欲活老母及女不？”他義正詞嚴說：“請出就戮，以明軍法。”沒有浩然正氣，哪能如此視死如歸？在曹操亡命天涯時，他就知道曹操是個很有能力的人，天下被他奪得的勝算是很大的，可是，在曹操殺了伯奢一家說了“寧吾負人，勿人負我”的話之后，他毅然離開了曹孟德。如果呂布與曹操是同樣一個只要成功就不擇手段的家伙，我想他定然也會棄之而去?？墒?，他自從跟了呂布之后，雖然呂布每每不用其計，可還是沒有讓他“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”地掛冠而去，哪怕呂布不是一個能得天下的人。一個深明大義的耿直謀臣能這樣對呂布忠心耿耿，不也說明呂布此人在人品方面有過人之處嗎？

呂布被俘虜之后，有段對話很有意思。

可能是因為繩子將呂布捆得有些緊了，他就對曹操說：“縛太急，小緩之?！辈懿俦凰@句話給逗樂了，就也幽默起來，說：“縛虎不得不急也?！眳尾颊f：“明公所患不過于布，今已服矣，天下不足憂。明公將步，令布將騎，則天下不足定也。”在曹操正心下考慮要不要殺他的時候，劉備說了一句讓曹操下定決心的話：“明公不見布之事丁建陽及董卓乎！”劉備的不地道，讓呂布非常反感，布因指備曰：“是兒最叵信者?！?/p>

這段對話很耐人尋味，至少可以說明這樣幾點意思：一是呂布是只老虎，連曹操也對他不敢掉以輕心；二是呂布這個人完全是小孩心性，頭腦簡單得有些奇葩，沒有任何的心機與心計，三是他自信滿滿，以為這個世界憑他的武力就可以征服，卻不知道這樣一說，卻是取死之道。四是自己率性所為的歷史舊帳，終將釀成苦果，人們并不問其中的過程，更不問原因，而只拿結(jié)果來說事，哪怕是傳言是與事實是背道而馳的，但已成為有心者的話柄。五是自己舍身救過的劉備，在自己有難的時候不僅不援之以手，反而要落井下石，真是人心叵測。他對劉備的輕視是顯而易見的，稱“是兒”，并指出其品行的不端：“最叵信者”。

“木秀于林，風必摧之”，呂布武功天下第一自然遭忌，蓋世功夫反而會成為葬送自己的催命符。在一個亂世里，鶴立雞群，如果不心黑，不皮厚，不用手段，是很容易被“風”摧折而英年早逝的，如果還天真爛漫，不拘小節(jié)，就更為致命。不說別的，就單單那些技不如人的庸才或小人，就難對付，他們妒忌你，看不慣你，就要壞你，明里比不過你，那暗中就千方百計使絆子，潑污水，讓你不跌個嘴啃泥，也要讓你臭了名聲。

呂布千載下來，名聲不好，與他的能力超群，與他受到誣陷也不屑于去辯解的氣性，很有關系。不過，幸好歷史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，讓人們透過歷史的烽煙，得窺一些歷史的端倪。

讀著呂布，我有時候恍惚覺得他有些像春秋時期的宋襄公，又感到他像楚漢相爭時期的西楚霸王，他們好像都有一個共同之處，那就是在他們身上都有著西方人所謂的貴族精神。他們都想做一個真正的英雄，真正的英雄要名正言順的正當獲得。在呂布身上，我們是能看到他的紳士派頭的。只是，要做真正的英雄很不容易，尤其在亂世，如果不也跟著“亂”一點，是很難實現(xiàn)英雄夢想的。

以呂布之才，是禮賢下士的人求之不得的，所以說他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換主子、有奶便是娘之輩，打死我我也不信。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出山，丁與董八成也是以國士待之，才讓呂布愿效犬馬之勞，只是后來發(fā)現(xiàn)他們都是禍害，才不惜壞了名聲地殺之。這當然只是我的推測。

不管怎么說，“人中呂布”，至少可以說明呂布是一時之杰吧？ 

原標題：人中呂布

作者：張獻黨，魚羊秘史特邀作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