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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篆刻不得不學書法，學書法就必然要懂得運筆，因此，鄧散木先生的《篆刻學》在講完執(zhí)筆方法之后，緊接著講的就是運筆。老辦法，我們一邊發(fā)原文，一邊做解析： 
支持物體，必賴重心，然后方無傾側(cè)墜落之虞，蓋重心者，力之所在也。作書亦然，一筆有一筆之重心，一字有一字之重心，故古人有云：“一筆失所，如美女之眇一目，一字失所，如壯夫之損一股。”所謂“所”者，重心之謂也。失所者，失其重心也。任何物體，直立或靜止，維持狀態(tài)，都是“重心”在起作用。重心是指地球?qū)ξ矬w中每一微小部分引力的合力作用點，物體的每一微小部分都受地心引力作用。寫字也一樣，每一筆，不管是點、橫、豎、撇、捺，一個筆畫有一個筆畫的重心，一個字有一個字的重心。
這里引用的“古人云”，出自唐代蔡希綜的《法書論》，是引用王羲之的話，是打比方。失“所”，就是重心沒有控制好。作書之重心，當于下筆時求之，其第一要義，即筆鋒必須在畫之中央，毫背圓正，不偏不側(cè)，即所謂中鋒筆法是也。中鋒筆法有三，曰“逆鋒”、曰“藏鋒”、曰“回鋒”。逆鋒、回鋒舊統(tǒng)稱為“衂鋒”。今以直畫為譬：所以，作書法的第一個重要原則是保證字畫的重心，方法是“筆鋒必須在畫之中央”，就是“中鋒筆法”，中鋒筆法又分成三個部分，起筆時的“逆鋒”，筆畫行進時的“藏鋒”，以及收筆時的“回鋒”。以豎畫為例，如圖：
圖中，1為起筆處，筆尖倒臥，徐徐上引，至頂點2，筆稍提起，使筆尖垂直，然后全鋒下曳至底點3，仍逆鋒上引，至終點4而止。由1至2，是為逆鋒，由2至3，是為藏鋒，因筆鋒裹在畫中并不外露也。由3至4是為回鋒。逆鋒為起筆，藏鋒為行筆，回鋒為收筆。古人所謂：“無垂不縮，無往不收”者，即指此。這一段寫得非常清楚，不用解說。但要在書法學習中記住“無垂不縮，無往不收”這句話。蓋如是，則畫之重心在1與4之中間，上中下三段筆墨無處不到，前賢法書精到處，映日視之，畫中有有濃墨一線，細于絲發(fā)，首尾直貫，反視紙背，狀如針畫，非純用中鋒筆法不能得此。現(xiàn)在我們也可以用這樣的檢驗方法，或者再簡單些，在書寫中，用淡墨書寫，檢查墨跡線條中央是否有一條墨色稍重的一線，如果居中心位置，就是中鋒，如果不在居中位置，則可能是發(fā)生側(cè)鋒了。
為什么要中鋒運筆呢，除了這里所說的保證重心，使筆畫重心穩(wěn)定外，還會使線條更具立體感、更具力度，因為中鋒書寫，線條兩個邊緣所呈現(xiàn)的線質(zhì)特征是相同的。因為書寫方法會影響到墨色的變化。筆鋒有陰陽兩面，在外曰陽，在內(nèi)曰陰。常人作書，不解陰陽之理，但側(cè)鋒任筆，僅以陰面著紙，夫筆尖之長不過一二寸，蓄墨有限，作小字尚無問題，至盈寸以上字，則一畫未終，所蓄之墨，已半途枯竭矣。用中鋒作書者，起筆鋒逆，所消耗者為陽面之墨，至頂點轉(zhuǎn)入行筆，是筆鋒已由陽面反至陰面，所消耗者為陰面之墨，至底點又反陽面，回鋒上引，則所消耗者為陽面之余墨矣。假定筆鋒蓄墨十分，陰陽各得其半，起筆逆鋒，耗墨二分半，行筆藏鋒倍之，耗墨五分，至回鋒收筆，又耗余墨二分半，如是則所蓄之墨，盡入入紙，自無筆枯墨燥之病矣。 實際上，這是一段墨量分配的描述，中鋒行筆，一個筆畫寫下來，筆鋒發(fā)生了兩次翻轉(zhuǎn)，使筆頭所蓄之墨，全部派上了用場。推而廣之到行書、草書，也有實踐價值。
真書之結(jié)體，由點而畫，有側(cè)、勒、努、趯、策、掠、啄、磔等諸勢，稱為“永字八法”。這是楷書經(jīng)典的筆法原理，它的筆畫種類至少有八種之多，如圖：
篆書則不然，無論古籀，其原始字體，皆屬于符號，至為簡單。篆書的筆畫種類要簡單得多，沒有這么復雜，早期的漢字，不管是哪種字體，都是符號文字。至后世大小篆遞興，亦僅由獨體變?yōu)楹象w，雖其筆畫由簡而繁，然其字形之構(gòu)成，仍不失為各種符號，剖析之僅得直畫、橫畫、左弧、右弧及圓形四種。遠古文字之后，是大小篆（這里的大小篆應當是廣義的大小篆），文字漸漸復雜化，筆畫由簡而繁，但這種復雜，是文字構(gòu)字部件的組合更加復雜了，但仔細分析，篆書的筆畫，只有四種：直畫、橫畫、左弧、右弧以及圓形（實際上，圓形也是由左、右弧組成的）。前面已經(jīng)說過直畫，其他三種筆法示意如圖：
橫畫，左右弧及圓形之起筆、行筆、收筆，與直畫同，皆起于1終于4。惟篆書之圓形，為左右兩弧所合成，故為兩筆書，而非一筆書。不管是哪一種筆畫，寫起來都是逆鋒、藏鋒、回鋒，最后寫成需要的筆畫。最后，鄧先生強調(diào)書寫篆書的狀態(tài)：
作篆運筆，宜遲不宜疾，一毫茍且不得，一筆不能偏倚，宜端坐正視，平心靜氣為之，切忌草率從事。蔡邕曰：“書者，散也。欲書，先散懷抱，任情恣性，然后書之，若迫于事，雖中山兔毫，不能佳也。”又曰：“夫書，先默坐靜思，隨意所適，言不出口，氣不盈息，沉密神彩，如對至尊，則無不善矣。”
早期的篆隸體書法創(chuàng)作，調(diào)整好書寫狀態(tài)格外重要，相對于筆畫種類較多的楷書，一旦掌握了基本筆畫的書寫，只要平心靜氣，掌握好筆法，一筆一畫地書寫，反倒容易入門，篆書的學習難點在于字形的記憶，并不在基本筆畫的書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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