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都知道五官是“眉目鼻口耳”，但好像排首位的眉毛沒什么用？連《五官爭功》群口相聲里都不帶眉毛！雖然剃掉它不會給生活帶來多少不便，但人類學家發(fā)現(xiàn)：遠古祖先們放棄了威風的高眉骨，只為給我們換來一雙“會說話”的眉毛。

古人類“北京人”復原模型都見過吧，其實它戴上帽子，遮住額頭和眉骨，完全可以混在現(xiàn)代人堆里。因為北京人外貌與現(xiàn)代人最明顯的區(qū)別就在于：不但前額低平，而且兩眼上方的眉骨如屋檐般高高隆起，幾乎連成一條線，這種結構被稱為“眉脊”。不光北京人，幾乎所有古人類，多少都在眉脊上有共同的面部特征。

下雨天還能不被雨水瞇眼睛（？

過去科學家們認為，古人類的眉脊是為了承受更大咬合力：結實粗大的眉骨連接著眼眶與額骨，在力學機構上更適于大力撕咬與咀嚼。古人類吃生肉嚼塊莖，故而眉骨粗大。而隨著刀具和熟食的出現(xiàn)，祖先們的食物越發(fā)精細，眉骨也就慢慢變平了。

盡管聽上去挺合理，近幾年的新研究卻否定了這個假說。英國學者利用3D重建技術，復原了20~60萬年前的海德堡人頭骨，并模擬其咀嚼時眉骨受力的情形。結果發(fā)現(xiàn)，實際上眉脊的高低有無，對咀嚼動作沒有任何影響。

海德堡人“Kabwe 1”和現(xiàn)代人類頭骨建模對比

既然粗大的眉脊并沒有提供更強大的咬合力，古人類長它有什么用呢？學者們將目光投向目前人類最近的親戚，黑猩猩和倭黑猩猩身上。

兩者相較，黑猩猩眉骨更高，也更好斗。尤其強壯的成年雄性黑猩猩，往往有著更突出的眉骨。而倭黑猩猩則極少廝斗，性情溫和的它們眉骨也平緩得多。

莫名感覺老實巴交的倭黑猩猩

黑猩猩，眼神藏在黑暗里的都是大佬

我們?nèi)祟愐彩侨绱耍耗行缘拿脊峭ǔＲ扰源执蟆ｎ愃埔?guī)律還出現(xiàn)在不同個體之間：眉骨突出的人更傾向于急躁好斗，傳統(tǒng)相面學里就有類似的總結。有研究者調(diào)查過格斗選手與暴力罪犯，擁有凸起眉骨的比例相當高。這些現(xiàn)象背后，是有確鑿生理基礎的：因為人的眉骨發(fā)育與雄性激素相關。體內(nèi)雄性激素越多，眉骨的凸度通常就越大，同時攻擊性也越強。

我們看眉骨凸出的人，會覺得殺氣騰騰，一臉兇相，這種直覺可能緣自歷代祖先的經(jīng)驗記憶。而在古人類當中，強壯雄性個體的眉脊，或許是個鮮明警告：我不好惹！

也可能有小時候看武俠片里的反派好多無眉大俠的原因吧，不是說眉骨高的人都兇

圖源：劇集《慶余年》

所有動物中，人類的表情最為豐富。而眉毛，正是表情的關鍵！早在19世紀，達爾文就注意到，人們在表達同情時會不自覺地揚起眉毛。后來經(jīng)大量觀察總結，他寫出了《人與動物的情感表現(xiàn)》一書?，F(xiàn)代研究也發(fā)現(xiàn)，人類看到遠處的陌生人時，會無意識地抬起眉毛，以表示友好。但這些，都只有在眉骨變平以后才能做到。

約20萬年前，現(xiàn)代智人也就是我們這個物種出現(xiàn)了。與其他古人類相比，現(xiàn)代智人眉骨非常平緩，幾乎沒有眉脊。這不僅讓面相變得和善，還讓我們擁有垂直的前額，可以自由運動眉毛，用以表達更細微的感情和社交信號。

蓋住眉毛只露眼睛，讓朋友猜猜你的情緒

圖為達爾文《人與動物的情感表現(xiàn)》原書插圖

學者們推測，現(xiàn)代智人之所以拋棄了眉脊，或許就是為了更好地表達感情以促進社交——這讓我們可以團結起來，組成更龐大、更高效的群落，在眾多古人類中脫穎而出。

撰文 | 宗寧

微信編輯 | 趙之遇

本文原載于《博物》雜志2020年11月刊